我是張聽聽

我記得我老闆曾經這樣說過,
他覺得,這份工作最有趣的地方在於,
你永遠意想不到,
在下一秒鐘,你即將面對面握手相識的人;你即將在電話裡隔空交談的人;
甚至是你即將透過e-mail往返聯繫的人,將會是在哪個國度的人種,
當時,是我第一次出國出差,
在加拿大的會議上,一口氣認識了十來個白人與黑人,
新奇的成分大過於驚奇,
所以,我還不是很能體會,我老闆回味無窮的那種箇中滋味

後來,當我逐漸建立自己的能見度,
我開始能夠體會那種地球村的意想不到,
除了每天必須處理來自世界各國的e-mail之外,
我也開始與素昧平生的人透過電話來交流,
印象最深的是這兩次,
有一次,因為急於出貨給墨西哥客戶,但又缺少其forwarder的PTA#,
我們公司的logistic,慌地跟熱鍋上的螞蟻,
不斷地催促我必須馬上查到那幾個關鍵的數字,
我上Google查了一下台灣與墨西哥的時差,
再看看NB右下角的時刻,
推算了一下,墨西哥,現在應該頂多是晚上九點,
於是,我打了那個客戶的家裡電話(他上次也是因為緊急出貨,而特別留下這個號碼給我方便立即聯絡)
如果大家還不健忘的話,應該還記得我說過自己數學非常不靈光這件事,
於是,我的推算嚴重地失誤,
當對方接起電話時,我聽見非常沙啞的聲音從話筒那端傳來,
"Augstin?" 我非常不確定這個聲音的主人是那個聲音很溫柔的客戶,
"Tintin?" 對方馬上認出我的聲音來,
這也太神奇了吧,我才發出了三個音節,就能馬上被辨識出身分,
後來一問,才知道,當時,墨西哥正是凌晨四點,
而我這個數學不靈光的人,居然打亂了一個男人正酣的睡夢時刻,
我連忙地抱歉,但Augstin還是用他那一貫溫柔(但也很沙啞)的聲音告訴我"it's ok!"

而另一次則是我打給紐約Kodak的客戶,
之前,我跟她通過幾次e-mail,
等到正式要跟她討論到business時,
她很不幸地已經離開Kodak了,
儘管如此,Sue還是非常nice地盡她所能,提供任何她手上留有的資訊,
但是這個案子注定要一波三折,
好不容易從Sue那裡要到的contact,
不是已經把project outsource出去,就是那個人已經hand over the ownership,
我試圖讓我老闆理解這一路發生的曲折,
但我老闆只是用答非所問的冷靜反問我:"妳知道我花了多久時間才找到Microsoft的contact嗎?"
我自認理虧地囁嚅說出:"一個星期內!"
於是我老闆再深遠地看了我一眼,我就知道,I have to hang on with no excuses,
於是,我使出最後的一擊,我翻出了Sue的聯絡電話,
我絕望地以為,那是Kodak的總機號碼,
並且天真地幻想著,總機能輾轉為我找到我要尋找的那個人,
電話撥通,我先自我介紹,
沒想到,電話那頭又出現了與Augstin相同的疑問:"Tintin?"
我握著話筒的手指開始發抖,直到對方說出原來她還是Sue(換了公司,但電話沒換),
"How can you still recognize my voice?" 我驚喜而顫抖地問她,
因為,我記得,我只有在她的電話語音留言過一次,
Sue只是爽朗地笑著,她說,她就是認得出來!

那種被素未謀面卻輕易辨認的感覺真的很奇妙,
是一種成就感吧,
至少你相信著,還是有人不自覺地將你牢牢記憶著,
而那個人,你甚至不熟悉他的一切,並且,他身處於遙遠的陌生國度

我相信,有一天,即使我離開了這個職位,
我還是會很樂意與我的朋友分享,
曾經,tintin因為工作的關係,認識了一個擁有私人飛機的德國人,
曾經,tintin因為工作的關係,被一個韓國客戶說成"very hot",
曾經,tintin因為工作的關係,與一個德國男子認真討論起Kitty與Daniel的相戀故事,
曾經,tintin因為工作的關係,對土耳其這個國家,開始超越了高中地理課本上的認識,
我想,"地球村",真是一個再貼切也不過的比擬了!